疏影横斜,水清浅,暗香浮动,月黄昏。
黄昏时分,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,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,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,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,坠到铺着黄尘的地上,红色向四下蔓延着,蔓延半个天,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,直到变成了灰白色。
天空中飘浮着柔和的、透明的、清亮的、潮乎乎的空气。
相反,厨房内的林清闲,正顶着热气的火候喷张,几滴汗顺着他洁净无暇的面庞滑落,可他却无心顾及。
他左手正娴熟的颠着锅,一次次的翻炒让食物们变得色渍鲜艳,气味芬芳。
“糟了。”
“怎么了,林师弟?”
薛梅在一旁,一边帮着林清闲拿一些林林总总的琐碎物,一边熬着药,显然也是忙的焦头烂额。
而其中,唯有沐灵雪想要帮忙,被二人同时拒绝了。
只是不知道神不露色的她,心中究竟会是略感失落还是委屈。
“我少切了一样蔬菜。”
“薛师姐,可以帮我切一下吗?”
“切菜?”
薛梅立即退了半步,表示畏惧。
“可是我..我不会用菜刀。”
“没关系,很简单的。左手按着菜,右手下压菜刀柄。重复几次,就完成了。”
“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简单!”
薛梅没有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上。
她将砧板放好后,拿起菜刀,一股子不协调感冲击着她的右手。
薛梅只明白如何使用玄铁剑,她的技巧不算强,可至少用玄铁剑,她不仅能将蔬菜切得薄如蝉翼,甚至还能变花样切。
可这菜刀仅仅是握在手中,薛梅就已经自乱方寸,手足无措。
“不行啊...师弟。”
“我真的..”
“薛师姐,没关系。”
“实在不行就放...”
林清闲从来不会强人所难,可是,他还未将劝说的话语毕。
“我来。”
蹲下的沐灵雪,一下站了起来,自告奋勇,站前一步。
“不行就放下吧,薛师姐。”
“我来。”
“没关系,不是还有我吗?”
“我来。”
“大不了,这份菜出的慢一点。”
“我来。”
薛梅看着旁边一直重读话语,却依旧被林清闲无视的沐灵雪。
“林师弟,虽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沐圣女。”
“薛师姐,你错了。”
“我不是不相信沐圣女。”
“我从一开始就没把她算进人力里面。”
薛梅无奈的笑了笑,看向了一旁的沐灵雪。
她伸着天青蓝的小脑袋,就差举手颠起脚尖,希望林老师能抽中她。
“我明白,林师弟。”
“不过,让她试试又何妨呢?”
“毕竟沐圣女,有时候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天赋。”
“哎,知道了。”
“死马当活马医吧。”
紧接着,薛梅将菜刀递给了沐灵雪。
“沐圣女,小心。”
“你知道怎么使用吗?”
“知道。”
“每天看,理解。”
“是吗,那你..”
还不等薛梅说完,沐灵雪踏前一步,走向砧板的沐灵雪,轻轻挽起了宽大的丝绸花雕冰袖。
耸了耸肩,左手四指弯曲抚控着蔬菜,右手刀柄垂直砧板,跃跃欲试,似放下就将会是一次完美的严丝缝合。
这模样与认真切菜的林清闲有七分相似。
薛梅眨了眨眼,差点将沐灵雪认作了林清闲。
“丫头,小心点,别切到手。”
林清闲在一旁忙着菜的完成,提醒了沐灵雪。
“嗯。”
嚓擦擦,嚓擦擦。
薛梅的双瞳中,是节奏缓慢的切菜声。
可很快,嚓嚓擦擦嚓,嚓嚓擦擦嚓。
节奏感爆棚,沐灵雪时而加快节奏,当土豆等凹凸不平时,她便换个边,切菜的节奏又逐渐响了起来。
“沐圣女,好厉害。”
“不会吧。”
林清闲撇了一眼,难以置信。
只见沐灵雪的眼中,认真的神色无以颠覆,在她手中的蔬菜逐渐变成了一件件艺术品。
它们质壁分离,紫色的,绿色的,黄色的,被完整完美的切开,然后分好盘子装在了白瓷碗里。
林清闲懵了,蹙眉。
“她真的是沐灵雪?该不会...”
“林师弟,我早告诉你了,沐圣女虽看过去不经世事。”
“可在天赋方面,确实无人能出其二。”
林清闲默默点头,看来,以后能有新的工具人了。
此刻,斜阳之下的厨房外,变成了暗紫色,好像云海之中的礁石。
黄昏末时,成群成阵像一片片墨点子似的老鸦,在老态龙钟的榆钱树的树颠上来回盘旋,此呼彼和,噪个不休。
可它却短促,刚刚喷着山岭,黑黝黝的阴影就落到了山谷里,西天逐渐灰暗,夜正迈着轻盈的步子悄悄走来。
“终于结束了。”
“薛师姐,药熬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就快点端给花圣女吧。”
“今日的我可能不会回来,将盘子放在水池中即可。”
“好,师弟。”
“若是下次也是如此匆忙,可提前叫我来帮忙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说罢,薛梅离开了厨房。
三息静。
“如何?”
一旁的沐灵雪,冲着林清闲疯狂眨着眼,像极了摇动尾巴的宠物小狗。
“什么如何?”
“切菜,如何?”
“能吃。”
沐灵雪依旧眨眼不止,似在暗示什么。
“哎,很棒,快赶上我了。”
“嗯。”
说着,她将头埋了下来。
“怎么,头发湿了?”
“没有,拍一下。”
“拍一下?”
林清闲疑惑,难道是想挨打?
“嗯,很轻,那种。”
林清闲闭眸,轻轻的抚摸天青蓝的莲色长发。
沐灵雪得到满足,先林清闲一步,坐上餐桌。
可林清闲一脸难色,踌躇不前,于是他蹲下,对沐灵雪轻声细语。
“抱歉,今天你得自己吃饭了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,我得去送餐。”
“给?”
“洛采蓝。”
“她?”
“对,就像你第一次,碰见我那时候,一样。”
“不去?”
“不行,因为是她,捡回了我。”
“也就是说,她目前养着我。”
“我不能不听她的,虽然,也算是答谢她的恩情。”
“我等你。”
“可我...或许今晚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林清闲无奈,只好推门。
残阳早已经没了血色,林清闲就着这一份不知名的愧疚,踏着新来的月色,前往了洛采蓝的住处。
“真是个傻丫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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